河南艾滋病事件的总根子
【博讯12月13日消息】
这笔“血债”谁来还
今年8月4日,卫生部副部长殷大奎率领的中央艾滋病防治工作组来到了著名的“艾滋村”——河南省上蔡县文楼村。
据中央艾滋病防治工作组的一位同志讲,在去“艾滋村”的头天晚上,殷大奎副部长在驻马店向陪同的省、市、县官员们指出:河南省的艾滋病疫情不同于云南、广东等省。中央决定让我们来河南,是因为河南省的艾滋病流行完全属政府行为,责任在政府。他还说:我从医一辈子,在卫生部门多个台阶都干过,体会最深的就是出了问题不能捂,越捂越糟糕。殷大奎副部长这番话不仅指明了河南艾滋病流行的原因和责任,而且还说明河南目前在捂艾滋病的盖子,同时也是对河南艾滋病历史的真实写照。
卫生部一位资历较深的官员讲,早在上世纪90年代初,卫生部就与国家物价局共同颁发了《关于加强输血管理的若干规定》,并多次强调血源要实行“三统一”(统一采血、统一供血、统一管理),1993年3月前后,卫生部还以部长令的形式再次向全国发布了《采供血机构和血液管理办法》,对血源、采供血管理,乃至血站操作规程、质量标准、供血者检查标准等都做出了具体规范。当时别的省、市都忙于进一步规范血源“三统一”,可河南却不一样。
1992年春夏至交,攀上卫生厅一把手宝座的刘全喜,急于创造“改革创收”措施的他一上台就提出了自己的新思路:内靠公章,外靠血浆。内靠公章就是充分利用卫生厅审批办血站、单采浆站的权力,大肆发证,目的是收钱。外靠血浆就是大量单采血浆——采血后要血浆,把红血球分离出来还给卖血者,把采到的血浆买给制药公司。
开封、周口首先积极响应号召,率先办起了血站。河南省卫生厅积极给予肯定并召开了现场会,刘全喜亲自到会讲话、给予表扬和打气壮胆。全省躁动了,由于当时的防疫站和妇幼保健站经济状况有些紧张,各县防疫站、妇幼保健站看到省里鼓动这个创收项目,立即闻腥而动,齐刷刷地办起了创收血站,乡村血站建成了。武警、军队、物资、煤炭、工厂等血站成立了,连有些县的政协,人大也加入办血站的队伍,一时间,河南成立了230多家“合法血站”和数不清的非法血站,仅驻马店(“艾滋村”的所在市)就有39家——这些都是由政府部门主办,经省卫生厅批准的。有些血站就是一台小拖拉机上放一个离心机和几个反复使用的胶皮管子和针头。他们抽血进村,服务上门,现钱交易。全国的生物制药公司都来河南收购血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目的——抽吸老实巴交愚昧的农民血液去弥补他们“钱欲”的亏空。事实上,这些被卖血者称为官办的血站始终是“血浆经济”最积极的开拓者、鼓吹者和组织者。在医院门口的广告栏里,贴着“献血光荣,救死扶伤”。文楼艾滋病人程建中告诉记者:“血站总是宣传采血的好处,单采比全采好处多,说血跟井水一样,抽几桶还是那么多,经常把老水抽出来换新水,去旧血,换新血,有利于新陈代谢。对身体有益无害。你不去卖血,说明你身体不健康,有病。”每次单采都需要先从卖血者身上抽出800毫升全血,经过离心机和净化室分离后,再将下层的400毫升红细胞回输,卖血者得到40元到50元,根据地点和时间的不同略有差别。这种方法的一个妙处是由于负责运输氧气和养料的红细胞并不减少,所以卖血者抽掉400毫升不会觉得明显的虚弱和精神不振。但灾难就在这不知不觉的回输和皆大欢喜的赚钱中降临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在驻马店、开封、周口、商丘的一些乡村,卖血成了一种生存状态。“公路上站满了搭车去城里卖血的村民,像赶集一样成家成户地去。走在路上还说着,这个胳臂是化肥(尿素),这个胳臂是磷肥。”
在河南省卫生厅工作过大半辈子的两位老干部,对刘全喜在全省大办血站、单采浆站的问题,一针见血的指出:“他一是为了创政绩,二是为了自己捞钱。”
刘全喜不仅是办血站的领导者和倡导者,而且还是一个积极参与者。漯河市卫生局一位“要员”反映:刘全喜从省直卫生系统单位“引进”资金20多万元和设备,指示自己的妹妹在自己的家乡郾城县建立血站。在原漯河市卫生局局长刘学周(现为河南省卫生厅副厅长)的支持下,很快发展了西平、上蔡、西华、许昌、太康、尉氏等6个采血点,每年创收高达数百万元。
1995年2月27日,国家卫生部紧急下发了“关于坚强血液管理的通知”,随后不久,河南省统一部署对全省的采血(浆)站进行整顿,并对血头、血霸实施有力打击。就在这种情况下,刘氏血站仍我行我素,继续发着“血财”。据亲身经历过的一位官员吐露,1996年,分管卫生工作的副省长李志斌带领省卫生厅副厅长徐晖及省公安厅的领导等一行,专程赶往西华县抓捕“血头”,行动十分保密,唯有当“血头”的刘全喜妹夫驾救护车逃离现场。原因是随队的与刘全喜同乡的省卫生厅疾控处长张更荣通风报信。
1999年7月12日晚上,郑州警方在郑州通往开封的途中抓到一伙转移血浆的血贩子,一辆车号为豫K-T3055的红色松花江面包车被查扣,车上是未经检测、已经长期污染的194袋非法采集的原料。当记者闻讯赶到时,一位警官告诉记者说:昨晚这几个人开车全跑了。真的是跑了吗?后经密访,一位警官悄悄告诉:是一位省公安厅的“要员”打电话叫秘密放人。这伙血贩子共4人,两男两女,其中一位就是刘全喜的妹妹。记者立即来到血贩子曾经盘踞的窝点,已经是人去楼空。转移速度之快不是一般蟊贼能够办到的。记者再次赶到处理此事的派出所,警察告诉说:没有来得及审讯,他们就都跑了,一点“痕迹”也没留下,此事后被《郑州晚报》披露。刘氏血站的所作所为在同道中起到了示范作用,使得河南省地下非法采集血浆屡禁不止。
前不久,卫生部传出惊人的信息,新疆有3-5吨血浆被HIV病毒污染,提供血源的是河南人,组织者也是河南人,这些河南人中有的是卖血者,有的是过去的血站站长,还有的是卫生行政主管部门的干部。如果这3-5吨血浆未被查出而用于人体,它带来的危害不亚于一次相当规模的战争所造成的损失。消息传来,河南省委书记陈奎元拍案而起,怒斥这是天下第一案。
一个人犯了罪或犯了错误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认识不到或一意孤行,刘全喜就是这样。据省卫生防疫站一位专家说:至少在1994年,河南的卫生部门已经获知卖血者中有艾滋病患者或HIV携带者。当时一批由兰州生物所出口南韩的血制品中被发现含有艾滋病毒,原浆就采自河南。也就在这一年,上蔡县人民医院血站收到上海生物制品所的通知,它们售往上海的血浆中被抽检出有2例携带艾滋病毒。于是他找来一批原血样抽检,这一抽检不得了,旁边的学生说,老师,我们可以申报科研成果了。但这位专家的腿都吓软了,他希望这种“东西”永远不出现才好。
如果以上疫情报告不能使刘全喜确信的话,那么,他自己亲身经历的事情该是认定无疑了吧!1994年,他亲自率团两次飞抵美国、与美国百特公司谈判,要求该公司在河南投资建厂加工血液制品,但最后没有办成,其原因是因为河南省送给美国百特公司的15份血清样本中发现了3份带有HIV病毒,其阳性率达到30%,美国百特公司拒绝了与河南省卫生厅的合作。
河南省血源管理失控,这么危险的单采回输法,这么随意的卫生条件,这么踊跃的多次卖血者,一旦出现一个艾滋病,后果会是怎样的?对一个有着医疗专业本科学历、有着大医院科主任、副院长、院长、河医大副校长资历的省卫生厅厅长刘全喜来说,应该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然而,刘全喜害怕自己承担责任和暴露刘家血站的内幕,采取捂盖子、欺上瞒下、说假话、拖延战术到打击报复举报人等手段,这是一个渐进的由量变到质变的过程,也是一个血浆后面藏有腐败怕自我暴露的行为。自95,96年以来,河南省艾滋病的流行一直是引起国内卫生界有关专家人士警惕和关注的焦点,包括中国科学院院士我国最著名的艾滋病专家曾毅在内的许多专家,在不同场合以不同方式表达着这样的警报:河南艾滋病流行情况是真实的、是严重的,有可能演变成国难。可是,河南省卫生厅厅长刘全喜当时拍着胸脯说:河南没有艾滋病。专家们说:他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艾滋病是有5-10年潜伏期的,到时候大量死人他还能捂住吗?专家的预言尽管是不幸的,是人们不愿意看到的,但是进入2000年后它开始兑现了:据专家介绍,河南目前有50—70万艾滋病病人或病毒携带者,主要集中在驻马店、周口、商丘、开封等市,且呈灶型分布,出现了几十个艾滋病村。上蔡县卫生局一位官员说:上蔡县不只一个文楼村,还有后阳村、南大吴村等12个村。另外据河南省卫生防疫站一位专家说:新蔡县西河村、沈丘尹庄村、大滩村、后李庄、和尚庄、西华县龙池头村、喜岗村、柘城县双庙村、尉氏县屈楼等十几个村也非常严重。
在河南艾滋病如此严重的今天,刘全喜还在做着发财梦。据河南省卫生系统部分医务人员反映:前段时间,河南省卫生厅做出决定:对全省卫生系统人员进行艾滋病知识培训并进行考试,每人交培训考务费40元(下发有文件)。河南卫生系统目前至少有30万人,每人40元,就是1200万元。那么请问:收费依据是什么?收费标准是否经过省有关部门审批?收的钱都干什么了?
去年6月28日,中科院院士、艾滋病研究专家曾毅教授在中科院院士大会上发出了这样的警告:如果真的是采血——至少在象河南这样的区域——是采血把数以千百计老实本分的农民制造成艾滋病患者,那么,人类历史上这一罕见的公共卫生事故,该到了揭开盖子追问责任的时候了。
河南大地在经受着一场艾滋病的浩劫,50多万HIV感染者正在按照潜伏期的图线谱涌向地府,该走的走了,没有走的,正在挣扎着、呻吟着,静静的等待死神的召唤。他们都是因采供血走上了绝路,据专家预测,河南省在近十年内将有几十万艾滋病病人离开人世,个别村庄将从地球上消失,这不亚于一场大的“战争”。
这个空前绝后的血债,理应由谁来偿还呢?多行不义必自毙,人们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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